一棵乌桕的四季:立春
虽然是关于乌桕的立春之文,但开始写这篇文章时已是除夕,距离立春节气已过去五天。上午八点多从杭州出发,驱车600公里一路往南,下午三点钟左右抵达老家福安县城。纬度越低,气温越高。此刻沐浴着老家的阳光时,杭州的冷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原本想在离开杭州前去亚运公园跟大乌道个别,结果除夕前一天还是各种忙,公园最终也没有去成,所以照片当然也没法附上了。
大年初一上午带着念薇和赟同学爬山,沿着小区后头的一条小路蜿蜒而上,坡度比较平缓,难度不高。
山路两旁遍布着的蕨类植物,福安话发音叫semong,植物学上的名字叫“芒萁”。
然而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以为这种植物名叫断肠草,源于古天乐版的《神雕侠侣》电视剧中似乎就是用了它作为“断肠草”的道具,用于解情花剧毒。一笑。
芒萁也是小时候村子周边山上常见的一种植物,叶子被晒干之后,常被村民收割作为家里生火用的燃料。我自己也已记不得多少次往家里的灶台下面塞进这玩意儿,然后看着火苗串起并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响声了。而像现在这个季节,在它的叶子还是绿色时,将其采来放到嘴里嚼碎,则可用于伤口的止血和消毒。
而在芒萁丛中,此时已根根挺立着另外一种常见的野菜——蕨菜。其梢头绿色嫩叶卷曲盘绕像极了婴儿的小拳头,若是遇到分叉生长的,又形似龙头上两个角,所以在有些地方又被称为“龙头菜”。在龙年的头一天与龙头菜相遇,也可算是讨了个好彩头了。
想起小时候老妈上山采茶叶时,偶尔也会顺道摘采一些山野中生长的蕨菜嫩茎带回家,去掉其头尖上蕨菜花,冲洗掉表面的白色茸毛,焯水浸泡以去除苦味,之后再炒食或凉拌。风味可算是独特且可口。
蕨菜也被称为“野菜之王”,我想这称谓除了源于其独特风味之外,恐怕还与其被采食的悠久历史有关。诗经《召南·虫草》中已有“徒彼南山,言采其蕨”的描述,《小雅·四月》中也出现了采摘蕨菜的描述:山有蕨薇,隰有杞桋。君子作歌,维以告哀。说明早在三千多年前,古人已有采食蕨菜的习惯了。而明朝万历年间的民间学者彭大翼著述的《山堂肆考》中也有记载,说宋代名臣范仲淹到江淮任职的时候,为当地贵族奢靡风气忧心,为遏制这种一味追求精贵的饮食方式,他特意采摘蕨菜进献皇帝,请求皇帝带头尝尝底层人民吃的野菜,从而制止奢靡风气。
有些扯远了,回到主题。其实上山路上,我主要还是想找找看这山野之中是否也有乌桕生长。结果当然是毫无所获。而之后的几天,带着念薇在福安县城的几个公园中游玩时也有意无意地观察了园中种植的树种,有香樟、有枫杨、有朴树、有木棉,就是没能发现乌桕的身影,略感失望。不过回忆自己从小到大在福建生活的经历,似乎确实从来没见过山野或是乡村有乌桕生长。按理说福建北部与浙江毗邻,气候上相差不远,应该也是适合乌桕生长的,却不知为何我从未在家乡见过其身影? 写到这里,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假如日后有机会,我何不试试在老家村子里找个合适的地方,亲手种上一棵乌桕苗看看呢。
最近查阅了一些古代文人关于乌桕的诗文,发现有学者考证认为唐朝诗人张继那篇著名的《枫桥夜泊》中所描写的江枫实际上便是乌桕。原因大概是枫树不喜湿气,一般在山林中种植,而并不适合在水边生长,乌桕则恰好相反,因此张继极有可能是把满树红叶的乌桕误认作了枫树。若果真如此的话,我想那句“江枫渔火对愁眠”应该可以算是乌桕在中国文学史上的巅峰之作了吧。
好了,关于乌桕的立春之文就写这些吧。至此春节假期已过去四天,除了遥祝远在杭城的大乌春节快乐之外,也祝各位看到这篇文章的小伙伴们龙年大吉,在余下的假期里,享受与自己及所爱之人共度的每一寸时光!